第二天，張玄便迫不及待地又到鳳鳴樓找柳飄飄，時辰有點晚，暮色已經覆蓋了整個大地。

亥時，鳳鳴樓的食客基本都全部散了，柳飄飄累癱地趴在櫃臺上面，聽見臺面被輕敲了兩下，頭也沒擡，喃喃道：“陸淵，別吵我，我先死會。”

臺面聲響很聽話地停住。

柳飄飄閉著眼睛皺著眉，不對啊，陸淵哪會這麽乖乖聽話？那是誰？疑惑擡頭，見到張玄清明的臉，柳飄飄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。

因心中有了溫子然的指點，張玄心情不錯，對柳飄飄展顏一笑，仿佛那天的不愉快根本就沒有發生過，他道：“我從宮裏帶了點雪花糕出來，是如萱親手做的，你可要吃點？”

如萱親手做的啊......柳飄飄心中一暖，她真的很想很想如萱，臉上的神色也柔和起來，淡笑說：“吃。”

張玄提提手中的糕點盒子，說：“到外面去？”

柳飄飄何嘗不知張玄有話要說，不過沒關系，張玄拿著如萱親手做的糕點過來，想必是見過如萱的，她很想知道如萱的近況。

跟著張玄到了外面棚子。

棚子裏掛著好些個燈籠，不比鳳鳴樓裏面明亮，但也不昏暗。

張玄把糕點擺放在桌面上，柳飄飄拿起吃著，不由讚道：“如萱的手藝又有進展了，想來是在宮裏給楊勵做，更用心呢。”

張玄微微一笑，知道柳飄飄想要了解如萱的近況，說：“如萱這些天總算適應了宮裏的生活，你不用擔心。”

柳飄飄嘆息一下，說：“如萱剛進宮就被封為妃子，榮耀無上，定也是變成公敵，後宮那些妃子定然沒少為難她。”

張玄感慨道：“是啊，皇上為了照看如萱也費了不少心神，不過現在終於穩住也算安了心。”

柳飄飄笑道：“有楊勵的關照，還有子然的指點，如萱定能好好過下去的，我就是太想她了。”

張玄說：“如萱也很想你，她總是琢磨著讓皇上放她出宮見你一面。”

柳飄飄說：“這一面想來得等很長時間呢，她剛進宮不久，此時最不能輕舉妄動。”

張玄點頭：“是啊，不過皇上答應了，再遲兩個月會尋機會帶如萱偷偷溜出宮來見你們。”

柳飄飄抿嘴笑著：“楊勵還是以前那般頑皮心性，叫大家知道一定眼珠子都掉出來。”

張玄笑著沒有答話，心中思量著該怎麽開口跟柳飄飄說子然的提議。

柳飄飄吃了好幾塊雪花糕，擡頭看看天色，道：“晚了，我們也該回去了。”說完收拾起桌面上的糕點盒子，道：“我拿去清洗一下你再拿回去。”

張玄擺擺手：“盒子是如萱給的，她說留在你這，睹物思人。”

柳飄飄撲哧一笑：“如萱這讓我睹的物真稀奇。”提起盒子，說：“那我先進去了，你也該回去，晚了你爹要說了。”

張玄肚子裏的話還沒想好怎麽說，柳飄飄卻要走了，他當然不肯，一急便脫口而出：“飄飄，我有事和你說。”

柳飄飄停住身，目光澄清地看向張玄：“你說吧。”

張玄說：“我知道那天我不應該這麽跟你商量，可......可父母為天，我也只是想盡盡孝道，即便我爹並不待見我。”

柳飄飄垂下眼簾靜靜聽著。

張玄鼓著勇氣說：“我不想和我爹鬧得太僵，你能不能為了我忍耐一下，慈善的事情我們暗中做，不要讓我爹知道太多，日後我爹了解你了之後，他......”

柳飄飄打斷他的話，和聲道：“你是要我用緩兵之計？”

張玄喜道：“嗯，其實我們以前也試過暗中資助一些貧困百姓，我知道讓你這麽做委屈你了，可你能不能為了我先忍忍？”

柳飄飄低頭思量，張玄一顆心都吊著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。

良久之後，柳飄飄終於緩緩擡頭，目光有一絲絲柔和，緩緩點頭。

張玄大喜，上前一步，張著手臂就要抱起柳飄飄轉圈，還沒碰到柳飄飄的衣裳，張玄又生生頓住了，君子之禮不可違不可違......

柳飄飄含著笑，笑中夾著無奈。

張玄高興歸高興，卻沒有疏忽柳飄飄那一抹淺淺的無奈，當下又緊張道：“飄飄你是不開心嗎？”

柳飄飄淺笑一下，說：“沒有，你只是要我忍一下，我......我總也該做點什麽的。”

張玄擔心地看著柳飄飄。

柳飄飄用力一笑，說：“我沒事，好了，天色已晚，你快回去吧。”說完笑著走了開去，走到門口還回頭沖張玄擺手示意他也快點回。

張玄無奈，對柳飄飄笑笑，轉身也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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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玄心中忐忑，並沒有騎馬或者坐馬車，他想一個人靜靜走一下冷靜一下。行至將軍府拐彎處，張玄的視線中出現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，當反應過來那墻角露出的那半邊身型是誰的時候，張玄第一反應是裝做看不見逃走。

冰萍對他這個反應早已了然，一步跨出來喊：“玄將軍！”說完幾步跨到怔住的張玄跟前，目光憂傷。

張玄左盼右顧到底沒有敢狠絕離開，道：“冰萍姑娘，這麽巧。”

冰萍自嘲一笑，說：“我在等你。”

張玄緊張起來，怕她說出些什麽話自己沒忍心去回絕，一時諾諾。

冰萍直接道：“我聽見了你和飄飄說話，心裏一直不安，就在這等你了。”

張玄皺眉：“你偷聽我們談話？”

冰萍說：“我不小心聽見的而已。將軍，我聽到什麽不是重點，我只想提醒一下你。”

張玄看向冰萍，眉頭依然輕皺，等著她說下去的意思。

冰萍緩緩說：“將軍可知道為什麽飄飄不答應你不幹慈善，不順從你爹娘嗎？歸根到底，也不過是不夠愛。”

張玄眉頭皺得更深，脾氣再好，聽到別人說自己心愛之人竟是不夠愛自己，心裏總是不自在。張玄道：“冰萍姑娘，飄飄和我的感情不是旁人能明白的。”

冰萍無視張玄語氣中的不悅，堅持說：“一個姑娘要是真心喜歡一個男子，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是願意，何況只是讓她不做一些不會損害甚至於自己有益的事情。將軍真的那麽確定飄飄對將軍死心塌地麽？”

張玄牙關暗暗咬緊，他的心中確實沒有安全感，總覺得飄飄會隨時不理會自己。冰萍直接挑出來說，直擊張玄心底最不忍接受不忍去想的地方。

冰萍沒有放過張玄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，知道她這次的挑撥已經有了效果，當下又徐徐補了一句：“將軍大可堅持要飄飄順應將軍的爹娘，若是她肯，那就是說明她很愛將軍。”

張玄嘴唇微動，冰萍攔住他的話題，又道：“我並不是說讓將軍真的不讓飄飄做慈善，只不過是提議將軍可以借此瞧瞧飄飄對將軍的心意深淺而已，若是飄飄答應了，相信將軍還是會支持飄飄繼續做慈善的。”

張玄臉頰肌肉微微一動，轉瞬即消。

冰萍瞧得清楚，知道自己此次挑撥到這裏就好了，躬身一禮，告辭了。

張玄何嘗不知冰萍是想挑撥，可思量一番，又覺得冰萍話中有理，心裏的疙瘩，到底是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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